「一般而言，」福爾摩斯說，「比較古怪的事後來證明比較不神秘。普通又缺乏特色的犯罪才令人困惑，正像最不容易區別的臉是一張普通的臉。」
──如果爸媽被「掉包」了，你分得出來嗎？
最近讀了一本書「尋找腦中幻影」( Phantoms in the Brain )，作者拉瑪錢德朗醫師在第八章「存在無法承受的相似」談到罕見的病例，很有意思又令人不解，病患認為他的父母是冒充的，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改變他的想法。怪醫黑傑克漫畫第101話「侵略者」裡面也有類似的情節，男孩阿悟因病住院，一夕之間，他以為現在的媽媽雖然和他真正的媽媽很像，聲音、笑容都酷似，但卻是外星侵略者偽裝的。
漫畫裡並沒有明說主角會有這種幻覺的原因，不過很有可能是因為看了太多有關外星人的書籍，對外星人侵略地球深信不疑。他認為外星人正悄悄地一一取代的真正的人類，偽裝成和本尊一模一樣，而他周圍的醫生、護士、親人早就被「掉包」了。為了不被侵略者利用，淪為實驗材料，主角因此不願配合醫生囑咐，直到黑傑克出面，狠狠甩了他一巴掌，並告訴他真相，才結束了這場鬧劇。
漫畫的案例是很極端的例子，不僅是父母，連週遭其他不熟悉的人都被認為是偽裝的，假如問病患：「那你知道本尊到哪裡去了嗎？」、「你從哪裡看出來他們是偽裝的？」病患可能也一頭霧水，回答不出來，只是直覺上認為他眼前的人並非本尊。雖然這故事很誇張，但解決方法倒是簡單，黑傑克使出暴力手段和揭露真相即可。
現實生活中，的確存在這種案例，稱作「凱卜葛拉斯幻覺」（Capgras’ delusion）。以下節錄書中片段：
他的父母說，亞瑟在聖塔芭芭拉 ( Santa Barbara ) 唸書的時候，發生幾乎喪命的車禍。他的投強烈地撞上擋風玻璃，昏迷了三星期，沒有人知道他會不會大難不死。當他終於清醒並開始做復健時，每個人的希望被重新點燃。亞瑟漸漸學習講話和走路，能記得過去的事情，外表上好像恢復正常，他唯一的問題是妄想，認為他的父母是冒充的，沒有任何方法能改變他的想法。
一陣閒聊讓亞瑟不緊張後，我問：「亞瑟，誰帶你來醫院？」
「坐在等候室的那個人，」亞瑟回答，「那位老先生，他一直在照顧我。」
「你是說你父親？」
「不、不，醫生，他不是我父親，他的外觀像我父親，他是──你怎麼想？──一位冒充人，我猜，但我想他不會傷害我。」
「亞瑟，你認為他是冒充人？你為什麼這麼想？」
他看我的臉部表情好像在說這不是很明顯，「他看起來和我父親一模一樣，但他真的不是我的父親。他是好人，醫生，但他確實不是我的父親。」
「但是，亞瑟，為什麼這個人要假裝當你的父親？」
亞瑟好像傷心又無奈地說：「醫生，我也感到不可思議，為什麼有人要假裝當我的父親？」亞瑟在尋找合理的解釋，表情顯然混亂，「也許我的父親僱用他來照顧我，給他一些錢付我的欠款。」
「這件事讓我們相當困擾，」亞瑟的父親說，「他認得所有過去認識的人，包括大學室友、小時候的好朋友、以前的女友，他沒有說這些人是冒充者，好像只對父母如此。」
作者是神經科方面的專家，曾在電視上示範用鏡子治療幻手，病患父親因此突發奇想，以類似的方法幫助亞瑟消除幻想，作者身為醫師也欣然接受他的提議：
第二天，亞瑟的父親走進兒子的臥房，愉快地說：「亞瑟，猜猜看！這些日子跟你生活在一起的人是個冒充者，他真的不是你的父親，你一直都是對的。現在，我叫他去中國，我才是你真正的父親。」他走到亞瑟旁邊，拍拍他的肩膀：「很高興看到你，兒子！」
亞瑟用力眨眼，好像對這個消息表面上接受。
第二天，當亞瑟到我的實驗室時，我說：「今天帶你來的人是誰？」
「我真正的父親。」
「上禮拜在照顧你的人是誰？」
「喔，」亞瑟說，「那個人已經回到中國。他看起來和我的父親一樣，但是他已經走了。」
當天下午，我打電話給亞瑟的父親，他證實亞瑟現在叫他「父親」，但是他總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。「我想，他用理智接受我，不是用感情接受我，」他說，「當我擁抱他時，他沒有感情的回應。」
可憐啊，這種理智的接受沒有持續。一星期後，亞瑟的妄想症再度出現，認為冒充人已經回來。
作者指出，雖然這些古怪的幻想在精神錯亂狀態會出現，約有三分之一的凱卜葛拉斯症病例有腦外傷病史，因此此症有器質性原因，大部分的病人則是「無緣無故」產生此症。據猜測，作者認為亞瑟的奇怪行為可能是因為「臉認知區」和「情緒區」的相連被切斷引起；他的臉的認知通路可能正常，這就是為什麼他能認識自己的父母，但是當他注視他們的臉孔時不會產生情緒反應，他可能對自己說：「如果她是我的母親，為什麼我沒有感覺到應有的感情？」也許，他能逃避這種矛盾的唯一方式是：假定這位女人只是像自己的母親而已。「她一定是冒充人。」
在這種病症中最常見的冒充人是「父母」，在舊醫學文獻中有更奇怪的例子：一位父親堅持他的義父是機器人，要把他砍頭、打開頭骨、找出微晶片。這名病人的情緒分離是如此極端，遂產生比亞瑟更古怪的妄想：不當義父是人類，而是沒有心靈的外星人。
回到漫畫，所以故事中的醫生護士應該慶幸男孩阿悟的幻想還不算嚴重，沒有造成無法彌補的傷亡，只是砸爛了旁邊的醫療儀器而已。
這個故事也被改成卡通版，詳細的情節記得不很清楚了，印象最深刻的是，卡通裡面的護士小姐眼睛是誇張的水滴狀，就跟一般人想像的外星人一模一樣，害我笑個不停，哪有真人的眼睛長成那副德性，不必動用幻想，任誰也會想指著她的鼻子大叫：「其實妳就是火星人偽裝的吧！快現出原形！」
呃，我承認我把漫畫的情節和書的內容扯在一塊，是有點勉強。漫畫主角阿悟的幻想不太典型、清楚，若仔細看漫畫，我想他之所以出現奇怪的想像，也許是打從心裡面否認、不願接受自己生病的事實，於是連帶地懷疑起週遭的人事物，當真相大白後，幻想自然跟著消失了。
後記：
1. 這是將近一個月沒發文的第一篇文，讓大家久等了。真的，最近很忙，導致沒時間也無心寫。怪醫黑傑克系列文「應該」還會繼續寫下去，這是我的堅持。
2.開頭辭福爾摩斯那段話，我覺得很有意思，不過不知道真正出處為何，是從《尋找腦中幻影》內抄出來的，挺符合這次的主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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